平手？宮聞羽雙眸一凝，倒有些猜不準是夜北寒故意放水，還是帝晟沢武功的確精進了很多。

她看向夜北寒，他的臉色並沒有什麽變化，只是眉頭微蹙，似是在化解體內的暗勁。而帝晟沢卻低沈著眼瞼，看不到他的眼睛，也猜不到他的情緒。

“好！”皇上拍手稱讚，並沒有因為他們沒有分出勝負而感到不悅。對於他來說，對於皇家的臉面來說，這種結果反而更好。

帝子昭扯了扯嘴角，幽深的眼神在夜北寒和帝晟沢之間流轉。

“丫頭，說說你的文試吧？”皇上臉上露出一抹意猶未盡的笑容，親切的稱呼使得他和宮聞羽之間的關系拉近了不少。

“是，”宮聞羽屈身，又側過身對著夜北寒和帝晟沢說道，“臣女的文試，就是請世子和殿下分別畫一幅畫，將你們心中的臣女，畫出來便可。”

一幅畫，能夠體現作畫者的心境，是否用心，一幅畫便足矣。

德公公很快便吩咐人搬來了兩個桌案，準備了上好的宣紙和墨汁，甚至還將番地上貢的珍貴彩色顏料擺了上來，就算是宮廷畫師也沒有這麽高的配置。

宮聞羽就靜靜地站在皇上的身邊，沈默不語，亭亭玉立。

夜北寒和帝晟沢分別站在兩個桌案前，但誰都沒有先行動筆。

似是在沈思，也似是在回憶。

沈思如何構畫，回憶與她的點點滴滴。

於夜北寒而言，他勝券在握，不僅僅是這場比試，還有她的心。

於帝晟沢而言，只有贏了這場比試，他才能緊緊抓住她，就算心不在他那裏他也不在乎，所以他必須孤註一擲。

贏了，抱得美人歸；輸了，也要想方設法阻止她嫁給他！

這個念頭一起，帝晟沢仿佛被自己嚇了一跳，嘴角溢出一個自嘲的笑容。隨即他執筆，在宣紙上畫下了第一筆。

而夜北寒卻不疾不徐，執筆輕蘸墨汁，在宣紙上勾勒出了一層又一層的細線。

“今日能見華夏‘第一公子’的畫作，實在是榮幸。”帝子昭抿唇淺笑，攏在袖中的手指卻微微一彈。

宮聞羽意識到了不對，卻看到江玄依舊不動聲色，便也將內心的沖動給抑制了下來。

江玄不阻止，就代表皇上不阻止。

夜北寒正在作畫，卻隱約地聽到了一陣微弱的破風聲朝他襲來。他唇角微勾，右手一擡，那股勁風便彈到了他的筆桿上，只是剛一觸碰，便掉轉了方向直朝帝晟沢射去。

一滴紅色墨汁沿著筆毫，重重地滴到了宣紙之上，氤氳成了一個紅圓。

而他卻並不在意，繼續埋頭作畫。

帝晟沢的動作更加簡單，朝身旁虛空一抓，便巧妙的化解了那股內力，眉頭卻輕輕皺了起來。

剛才的插曲，並沒有打斷二人的靈感，衣袖在手腕的轉合之下，掀起陣陣微風。

初夏的日頭漸漸西斜，初夏的黃昏也是最美的背景。

一白一紫兩道身影，立在餘暉之中，地上拉起了長長的影子。而兩人的面貌，卻漸漸變得柔和起來。

夜北寒和帝晟沢的氣質完全不一樣，一個清冷孤傲，一個霸氣淩厲。可是此時此刻，他們的眼神卻出奇得一致，牢牢地鎖在畫中之人的身上，如波光般易碎，卻又如潭水般深情。

此情此景，竟然讓在場之人都為之動容。

帝子昭怔怔地看著宮聞羽，心裏卻在猜測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，竟然能讓人情深至許。

夜北寒和帝晟沢筆鋒同時一轉，落下了最後一筆。

提筆，畫成！

提筆的那一瞬間，夜北寒和帝晟沢又同時退了一步，雙手自然地背在身後。

德公公各看了兩幅畫一眼，眼中驚艷卻久久不散。

“先看誰的？”宮聞羽心知兩人所作之畫必當不俗，心中也隱隱好奇了起來。

“先看三殿下的吧。”夜北寒偏頭一笑，眼神卻毫無畏懼。

帝晟沢沒有拒絕，輕輕點了點頭便向前一步，朝著宮聞羽展開了畫卷。

一片煙雨朦朧中，竹亭挺立。一名女子端坐在亭中，絕美的面龐卻透露出一絲淡淡的疏離感。她的眼神清幽，薄唇輕抿，將她的氣質活脫脫地展現於畫中。

美則美矣，卻清冷異常。

“看樣子，在皇兄心中，郡主是個冷美人。”帝子昭笑著打趣道。

帝晟沢卻將目光放在宮聞羽身上，輕聲問道：“如何？”

“很好。”宮聞羽淡淡說道，但是這平淡的語氣中似乎還隱藏了一絲感嘆。

他的畫功極好，短短時間竟然就能描繪出一個人，而且面貌氣質分毫不差，足以體現出他對她的用心。

帝晟沢聽到宮聞羽的評價，卻暗自搖了搖頭，心底劃過一絲遺憾。

“老三的畫功確實了得，宮中沒有哪個畫師能像你一樣畫得栩栩如生。”皇上讚許地點了點頭。

宮聞羽轉移目光，看向夜北寒。他會畫出什麽來呢？

夜北寒垂眸淺笑，一幅畫卷便在眾人面前展開。

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輪如血一般的殘陽，殘陽之下，一名白衣女子負手而立，一半沐浴在夕陽之下，另一半卻在陰影之中，而身側也拉起了長長的影子。

她的眉目如畫，唇角微微上揚，眼底閃著柔和的光芒。

兩幅畫的畫功不相上下，但是這副畫給人的感覺，和帝晟沢的那一幅畫給人的感覺，截然不同。

就在眾人思索這兩幅畫哪一幅畫更勝一籌時，德公公卻像是發現了什麽大不了的事情，低聲在皇上耳邊說道：“呀，皇上，您看郡主。”

皇上內心詫異，但也將目光投向了宮聞羽。這一看，他的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。

眾人隨著皇上的目光看去，眼底的震驚一個比一個強烈。而帝晟沢的臉色，卻更加黯淡了。

此刻的宮聞羽，雖然未著白衣，但是她卻站在夕陽之下，一半明媚，一半陰影。就連那唇角勾起的弧度，眼底的光芒還有腳邊的長影，也同那畫上一模一樣。

可是眾人都很明白，夜北寒在作畫的時候並沒有看過宮聞羽一眼，卻能如此精確地描繪出她此刻的神情……

如此看來，這場比試，輸贏已經塵埃落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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